竹夕只答了一個好字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，看著竹夕的背影，長慕斂去眸中的失落轉身而去。這一點，他早該料到不是麽，就算再愛也禁不起自己的這般嫌惡。

經過這一變動，有一些弟子還不能接受，白礬和秦楓為首的弟子紛紛去送竹夕。白礬眼中的不舍，看在竹夕眼中了然。她不是不知道，自己這個弟子的心思，只是不想戳穿也不想回應。

就趁著這份情還未開花，將它扼殺在繈褓中吧。否則，竹夕怕，他會成為計劃最大的阻礙。自己的離開，也許對白礬來說，是一個過渡的好過程。

不管如何，竹夕都不希望自己成為白礬人生中的一個感情點。竹夕只希望，在白礬的記憶裏，她是他的好師傅好仙尊，別的半分都不要有。

這件事卷入的人、犧牲的人和事，已經太多太多了，竹夕不希望白礬再出什麽差錯。

但，白礬似並不能體會竹夕的良苦用心。臨別之際，所有的弟子都回去了，只有他追上了已然運去的竹夕。

白礬朝竹夕躬身行了一個禮，“師尊，你當真要走麽，難道師尊心中就沒有半點留戀？”

對於白礬的直接，竹夕有些意外，她原以為按照他的性子他不會說出口。想來還是太年輕，性子難免沖動了些。竹夕轉身叮囑了廣陵幾句，朝白礬淺淺一笑：“你既這般問，那師尊不妨考考你，何為留，何為戀？”

白礬啞然，他不明白竹夕為何忽然岔開話題。更不懂，她為何臨走還要考自己。白礬咬了咬唇道“留下即為留，戀........”提及這個字，白礬看著眼前的竹夕，兩頰微微有些紅，他其實很想告訴竹夕‘戀就是你’。

可他不能，就算竹夕離開了重華山，去做了禦前神女。在白礬心中，她依舊是教導自己的師尊，依舊是那個莊嚴肅穆的掌教仙尊。

戀，這個字，他說不出口。但，就算不能向竹夕表明心意，他也要留下她。要是去了禦前，自己恐怕相見竹夕就難了。白礬是妖帝的兒子，他註定是要回去接任妖帝的大位。

屆時，情愛嫁娶，一切就由不得他了。不趁著這個時候，就來不及了。

白礬不知道，就在他沈浸在自己思索中時，竹夕一直觀察著他表情細微的變化。就在白礬鼓起勇氣要開口之時，竹夕剛好搶在他前面替他答了。

“不知道了吧，都說你法術修為是最好。可你在這經理通悟上，還是差了一點，你的悟性稍稍欠缺。”竹夕見白礬正欲出口的話被自己堵了回去，看著他一臉的失落，竹夕心裏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。

短暫的失落，總比失去什麽的好。註定失條不歸路，你又何必行差踏錯地走上來。

竹夕心中暗自慶幸，幸好自己發現的及時，要是遲一步後果不堪設想。她擡眸，伸手敲了一下白礬的腦袋：“就讓師尊給你上這最後一課，所謂留，心留即是留。哪怕身死，心在亦是留。所謂戀，心中存，即為戀，本尊心系重華，心留重華。這樣講，你可明白？”

白礬自然不知竹夕是故意堵他的話，他擡頭看了看竹夕點點頭。他知道，竹夕心裏沒有他，如若竹夕心裏能存得下另一人，自己也沒機會來這裏修習了。

恐怕，屆時，竹夕已經是漓王妃了。

白礬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，明明知道不可能，可還是一廂情願地愛上了。他知道她夜會點星，也知道她心裏住的那個人是長慕，知道她舍不下的是長慕。

他知道，竹夕為了長慕用禁術挖了滄箬的心。他也知道，這一切都是為了長慕能做下一任天帝，竹夕以為白礬什麽都不知道，可他偏偏什麽都知道。

彼時竹夕根本沒想到，白礬不僅僅沒有成為這個計劃的犧牲者，還成為了這個計劃最大的贏家。也完成了長慕最後的助力，即便，他還是無法放下竹夕。

竹夕走了，什麽東西也沒帶走，卻仿佛把整個重華山都帶走了。長慕看著底下一個個不熟悉的面孔，上著他的實戰課，將鬥戰臺恢覆到原樣。

眾弟子雖不服，但，如今也只能接受。從前是臨沭教習守禦課，如今臨沭閉關，臨禹代為教習。重華山依舊是兩位掌教仙尊，一個攻一個收，還有一個卿崖則負責九重天的形勢教習。

從前這方面也是長慕教習，如今卿崖升了掌教仙尊，自然要多讓他接觸接觸。

而竹夕這一邊，則每日跟在龍堯身後，為他料理一些瑣事。美名其曰是禦前神女，實則也就是個管閑事的隨從小雜役。不過竹夕倒也樂得清閑，雜役就雜役唄，倒也省的她每日都要揣測龍堯的聖意。

就是偶爾閑下來了，竹夕會想起初入重華山的日子。那時的自己，或許怎麽也沒想到，曾經最難熬的時光，竟會成為自己最快樂的時候。

竹夕在天界唯一要小心的，就是怕碰到龍漓。她欠龍漓的，是還不清了，竹夕只希望龍漓能忘記自己。

竹夕何嘗沒有想過，當年如果沒有逃婚，如今她是不是已經做了龍漓的王妃。他用五百年的賭約，換來一場盛大的婚宴，最後卻還是沒能如願娶到自己。

想著想著，竹夕就靠著笤帚把睡著了。許是睡得太熟，竹夕竟未察覺龍漓不知何時坐在她身旁。見她睡得熟，龍漓不忍打擾，輕輕打橫將她抱起走向她的小屋子。

一般的神女都會有寢殿，但，龍堯以她是禦前神女為由，只賜竹夕一間靠近臨恩殿的小屋。屋內東西倒也齊全，龍漓輕輕將懷中的竹夕放在軟塌上，給她蓋上被子。

看著熟睡的竹夕，龍漓心中波瀾四起。方才在他懷中，龍漓分明能感受到，竹夕的身子輕若無骨。雖不知她用神元祭天，但龍漓也能猜到，她畢然是用了自己的萬年神魄。

為了那個人，她還當真是不顧一切了。

他想要伸手撫上竹夕的臉，卻在快要觸及的那一刻猶豫了。竹夕被召回天界已經半個多月了，自己卻一直未曾見過她。別人或許不知，龍漓知道，她在故意躲著自己。

心懷愧疚麽，還是，不想自己再對她心生執念。可，竹夕，執念已起，如何放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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